凡人不人凡

       夏秋之際，上午的大地像宣洩什麼似的騰騰冒著暑氣，塞在車陣中只聽到城市的呼吸，所有人事所往的方向相交，然後錯身。

       經過蜿蜒公路的某個彎道之後，首先感到輪胎與柏油的接觸面轉換了其中的某種因子，隨後是沁人心脾的風，風裡還帶著雨後落葉及泥地的味道，而山壁後的野花，香氣早已撲面而來。

       我以外來人的姿態架好車，疏落的攤車、老雜貨店只為存在一般的存在那裏。人們在此作靜態的移動，我循跡找到步道入口，經過一座水泥橋，邊上流水衝擊著圓石發出響聲。

       從小碎石地到有著扶手的石階，路旁的擋土牆被無盡的闊葉林、野蕨和不知名的植物所構成的綠意盎然取代，我享受被原始林包覆於其中的每一個步伐，世界的顏色很單純，樹、石頭、花草、天、雲、水花，僅此而已。此外，也常有蜂、蝶在身邊飛舞，或許金庸筆下的小龍女抑或是瑛姑正在此間也說不定呢!

       來到一片平坦的空地，另一頭有石階向上攀升，空地邊接著一間木屋，幾個遊客正搖著扇子休息，我稍作停留便拾級而上。數十分鐘後喘著粗氣時發現石階上竟然生有青苔，抬頭見山壁嶙峋中有清泉汩汩流入山溝，空氣變得有些冰涼，腳下也更加小心翼翼了。

       又踏上數十級階梯，本以為距峰頂已近，不料站在叉路口，指路的木牌上明白標著:觀景亭六百公尺、親水木橋四百公尺(上坡)。我本來不為何而來，便在叉路口踟躕不前，最後心想既然來了就是緣，半途而廢太也一蹋糊塗，於是再度咬牙仰頭而上。此處階梯更陡且滑，沿途可見針闊葉繁密，透過枝葉望向天空，像藍色繁星點點的煞是好看。

       走了一會兒轉為下坡的木階，左側坡下是亂石堆疊的谷地，此處水流聲嘩嘩甚是湍急，但我無心觀看，腳下木階偶有破損及泥濘讓我無暇分心。突然有顆巨石擋道，我側身通過後耳邊水生忽爾增大，凝目可見一座木橋，其後隱隱有白光發出。我想所謂目的地多半到了，愈是接近木橋水聲愈大，走道近處甚至頗覺為之震動，半透明的水幕自高處一洩而下，轟隆隆的像隱隱雷鳴。

       饒是距瀑布有段距離，我在木橋上也可感覺到水沫飛濺，附在我的上衣、臉上，我連忙回到實地，加快的心跳才慢慢回復。

       回程的路總是比想像中的快，把來時走的路回味一遍就像是把瀑布、木橋、木階、石階一一放在後頭。我甫經歷一次完全的抽離和接納，但我想這次不會這麼容易了，我在蜿蜒的公路上想著。有隻像蝴蝶的樹葉從空中緩緩飄落，伴著城市的喘息。